那天很普通,普通的太阳,普通的蓝天。
晚上,我上完学,回家,路上是什么感受已经记不清了,大概是有些冷吧。路上还是和之前一样,没有什么人,毕竟自己家相较于小县城的中心区,虽然叫做“中央悦城”,却既不中央,也不悦城,啊,对了,既不...也不的英语是neither nor,我还记得,看来那天学的英语还没忘,这样说来,那天还是有些收获了。
天很黑,不过习惯了,冬季改时间后学校放学都很晚,我们这里的新建路——现在应该改名叫“七一路”了——路边大多还是旧楼房,路灯倒是是新的,很亮,但有些凄白,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,时隔这么久,还是感觉这光不是那么好看。
原来住在“龙王庙”,实际上上面并没有庙,只是成片的旧平房,电线一团团的聚在一起,虽然靠近中心,但毕竟是县城嘛。那会儿回家要上一个大坡,很陡,坡度特别大,现在再走会感觉很难上,大概是太久没走了吧。而前些年我们家搬到了这座“中央悦城”,便离学校更远了,更烦人的是还要上一座坡,不过比之前的坡度小了很多。搬到中央悦城,实际上我的童年时代便结束了,之前的玩伴不在了,我只需要缩在我的房间,构想自己的天地了。
由于是刚刚开发,坡左右两边还有些没拆的房子和土坡,而前面的楼房又和这些格格不入,好像在旧农村里镶嵌上了现代城市的一隅。那时还没有路灯,在新建路上转弯,就是黑漆漆一片,只能靠着星光和月色前行,不过也不坏,起码那时还能再城市中看到点点星光,而不是如今的只有孤零零的两三颗星与月亮作伴。这样说,那天好像又有些美好呢。
打开单元门,楼里倒是比外面暖和。进电梯,上楼,下电梯,开门,回家了。
家里铺的地板是灰色的,所以总是看着不太亮,而为了省电不开大灯,只开客厅周围的小灯泡,就显得更暗了一些,不过习惯啦。
像往常一样,有气无力的说一声“回来了”,拖鞋,再问一声“今晚上吃什么?”
奶奶那天记得心情还不错,用旧时掺杂着方言的普通话说“吃条呀”。啊,现在回想起来,只有两个字,普通。
很正常的,吃饭,看手机,吃完饭后回房间写作业。
写完,出门,洗脚,快睡觉时,对着我房间的声控灯用极为标准的普通话喊了一句“打开灯光”,啪,开灯。声控灯最大的坏处就是你必须讲的足够标准才可以开灯。这时奶奶倒突然出现在门口,颇为好奇,便问我声控灯的时,我刚写完作业,倒心情也好,便耐心的解答着。具体的内容已经忘记了,只记得奶奶在最后用着只要一听就能感受到的五零后普通话不断地”打开灯光“”关闭灯光“,不亦乐乎。之后我把家里第二个声控灯拿到了她的房间,这样奶奶之后便也能感受到现在的科技了
早上五点,提前订的闹钟响了,但我觉得这么久了,奶奶会在六点半叫我的,便关掉了五点的闹钟,继续睡觉。
平凡.
正常.
平常.
普通.
多么普通,每天都是如此,奶奶会在六点半叫醒我,我起床,吃早饭,七点背上书包去学校,中午回家,吃午饭,一点钟去学校,晚上放学,回家,开门,”回来了“,”今晚上吃什么?“,吃饭,写作业,睡觉。
真普通啊。
早上一觉睡到自然醒,阳光打到脸上,不知道为什么,竟然不晒,好怪。
费力的睁开眼,右手摸索着衣服和裤子,穿好,起床,今天早上天真亮啊。
不对,今天应该...上学吧。可天这么亮,怎么......
来不及多想,赶忙拿起手机,颤抖着,打开屏幕。
”八点......三十二了?“我的声音颤动着,这不对啊,不对啊?怎么可能啊?八点半?奶奶不是应该叫我吗?怎么回事啊?
啊,我明白了!奶奶应该是睡过头了吧,之前也有一次,奶奶睡到了六点半才起床,这次肯定也和上次一样嘛,睡过头了而已,我去叫一叫奶奶吧,至于上学,或许可以趁机请假呢。我真聪明啊。
下床,打开房门,去奶奶的房间,打开。
奶奶躺在床上,脸朝下,房间有些冷,大概是开着窗户的缘故吧。
我先是在门口叫了几声
”奶奶?奶奶?“
又接连叫了好几声,奶奶不回应。
”睡得好沉啊。“我心里想着,走上前去。
突然,奶奶身下的她的手机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,我见奶奶睡这么沉,便也不管什么了,伸手去掏奶奶身子下的手机。
或许是开着窗的缘故吧,奶奶的身体有些凉,风吹着的凉记得也是这样的吧。
拿到了,我把手机拿出来,接通,是爸爸。
具体的通话内容我记不清了,大概就是说明了下现在的情况,然后爸爸说班主任给他打电话问我为什么没来,然后他给我和奶奶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接之类的。
说明了情况后,我家大门有人敲门,我立刻赶去开门。是大爷。
大爷和我说了几句后,我说奶奶在她的房间里,他便立刻走过去,到门口看到奶奶脸朝下躺着,先是焦急的喊了几声
“妈!妈!”
没有回应。
然后立刻冲过去,边拍奶奶边喊着。
不对劲
奇怪
奶奶不是睡过头了吗?怎么这样?
之后大爷试着把奶奶翻过来,没成功。这时一个叔叔也赶了过来,看到这一景象后也十分焦急的过去。
我大脑一片空白,怎么回事?这不对啊,奶奶只是睡过头了,只是这样啊。可是,为什么?为什么啊?
奇怪。
叔叔和大爷合力,最后将奶奶翻了过来。
随后是...
被压得扁平的五官,嘴角边的血,咬着的舌头。
惊悚。
这时爸爸给我的手机打来视频通话,我接通了。接通后爸爸让我拍一下奶奶,我拍了,爸爸没说什么,他正在工作,我也不希望打扰到他,过了一会儿,不知什么原因,就挂掉了。
叔叔来时就叫了120,这时带着担架也来了,他们到了房间,看着奶奶,最后说了句:
“不行了,都这样了,不行了。”
不行了?什么是不行了?怎么是不行了?奶奶只不过是睡过头了啊!怎么就是不行了!
一切都盖不住了,自己内心最恐惧的答案,早已在看到时间时就浮现出来。
奶奶死了。
将奶奶抬上担架,送到楼下,送进救护车,我也坐了进去,大爷和叔叔原本说让我去上学,但我没去,大概是还存有“可以请假不去上学”的侥幸吧。
救护车一路开到老家,医生将奶奶带回了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,不久,亲戚们都来了,他们都在唉声叹气,毕竟,奶奶应该是他们这些人里第一位去世的。
那天的事我记得不多了,在救护车上,大爷对我说“不要把这件事告给你爸,别让你爸担心,打扰他工作。“
下午回到学校,同学们好玩,在我座位上弄了个”墓碑“。
他们围过来,问我为什么上午没来
”家里出了点事,奶奶不在了“只是轻描淡写。
注:根据我自身经历少量改编撰写,写到第二天的时候真的超级超级难受!就,那会儿都没有这种感觉,而我慢慢回味,并写出来的时候,那时候的场景,那时候的一切,真的让我有种特别难受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