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阳快被杀死了，叶摇曳着，将煦暖的身躯刺得斑驳细碎。
散发柔光的白黄色的鲜血滑过叶脉、叶肉，亦如浓绿面庞上淌下的泪珠，纵深从叶缘滴落，打在洁净泛红的脸颊上，睫羽微微颤动，丝丝光亮走入琥珀色的眼瞳，为其添上些微光彩，更衬得午后褪去朦胧睡意的他神采熠熠。
青草晃动身姿，发出碎碎声，悄声告诉少年他人的到来。眼皮倏而又阖上了，期待丝丝缕缕地渗入心间。
声源愈发近了，微风捏着几缕发丝，似有意无意地刮过面颊，痒意浮上心头，
“好痒……”唇齿轻启，少年好听的呢喃声全传入了身旁人的耳里，她伸出手来捻住飘散的碎发，“还睡着吗？”她柔声送气，温热的湿气扑入他的耳内，将一颗心罩得无处可躲。她静静地躺在他身旁，目光凝视着他面上的一举一动，仿佛是旖旎绝美的光景，不肯缺去哪怕一刻。
静静候着许久，终究是忍不住心儿的催促，弯起胳膊撑在绿草地上，眼眸注视着那瓣诱人的唇，蜻蜓点水般落了一吻，粉舌探出口舔了舔嘴角，像是刚尝到了蜜饯的小猫，不知足地又是一吻。睫翼颤动着表露少年此刻心境，一双白皙的手悄然覆上偷亲者细软的腰肢，搂住的刹那一翻身，将人儿压在身下，亦如一道屏障，将斑驳的日光隔绝在身旁，不令她沾染分毫。
“唔……”
琥珀色的眼瞳里清澈地露出他再难掩饰的欢欣，被日光滋润的额头附着暖意，贴在她的额上将之传递。少年靠向一侧，卧在她旁，亦如她刚才那般姿态。
她不言，撇过头望向一边，眼瞳里却映不出远侧的梧桐树，仔细瞧，尽被满怀羞赧遮了去，耳尖、耳垂都泛了红，无声亦有声。
“被捉住了呢……”轻扬的声调似是存着逗弄女孩的心思，引她侧首投来目光，四目相对，少年自然地流露出和熙微笑来，“嗯……”她轻咬着唇欲言又止，先败下阵来，视线胡乱地扫动，“对不起……”
风簌簌地刮过枝叶，摘落几片绿叶，晃悠悠地点缀在少年发间。
他正欲开口，注意力便被女孩抬起的皓腕吸引了去，修长纤细的指节，泛着微红的指腹捏住绿叶末梢，将其取下，忽然动了心思，又抬手将其簪在了少年耳侧发隙。回眸看去，见他的视线随之挪动，分毫不差地定格在自己的手上，面上绯红便更显眼了。
“好看……吗？”她犹豫着挤出声，视线回避去不与他对视。“好看……”，似是刚被唤回了魂，他仓促的“啊”一声，匆忙收回目光看向旁处，耳廓也泛起红晕。
“梧桐……”“下午……”两人同时开口，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，“你先吧。”“你先说。”
“还是你先说吧。”她闭上眼细细感受拂过的风，渴望借此平复下心底涌动的波澜。
“下午我要去陪朋友吃顿饭。”其实是喝酒，他心底里想着。
“喝酒吗？”耳边飘来的声响惊得他身子一颤，一幅做贼心虚的神色，“不……”感受到她的炯炯目光，“应该不，嗯，会少喝点的。”
“喝酒伤身，嗯……梧桐树掉了很多叶子，我们去捡一些吧，可以做书签！”或许可以加在信封里，写信，很浪漫呢……他收到会开心的，对吧？正胡思乱想，便听少年夹杂着愉快的嗓音答应道：“好啊，走吧！”他面向她伸出右手，女孩先是愣了愣，而后微微侧过头，将小手搭在他的掌心，仍由少年将她拉起身。
梧桐叶铺满道旁，绵延着欢送行人，夏风悠悠刮过，静谧无声地蔓延开。
少年与少女背脊相对，然那怦怦的心却宛若毗邻，清晰无比。
岁月分分秒秒地逝去，声色来回间，如被蛋清覆盖的蛋黄从筷上溜走般，滑溜。
云层渐归，暖阳终是死了，阴云色沉，吹响隆隆的唢呐为其送葬，一时间胸中气郁难发。
她垂下头，“怎么了吗？”少年偏头问道。
“在想……”她抬起脑袋同他对视，眉眼弯弯藏着笑意，“下次见面的时候呢~”
……
一束马尾长发在身后一摇一晃，口中轻哼着不知名小调，双眼看着消息屏幕慢慢回味。
[飒定雨：空吗？要来一块散散步吗？我这会儿在你家附近的公园]
[QoneQ：好噢，不过我现在在洗碗，加上过来，大概要等半个小时？]
想到他是特地来寻自己出门，难掩内心激动，稍一梳妆就匆匆出了门，虽然其实是顺道，但生不出失望呢。
“邵靖年……我怎么就亲上去了呢…？”秋佚茕微微嘟起粉唇，眨着眼细细回味触感，伸出纤指将指腹轻轻搭在唇上，“是软乎的，和这样子差不多，又不一样……”脚步不自觉地愈发轻盈，“……啊！忘记拍照啦！”面上一阵懊恼，抬手拍了拍脑袋，随即又胡思乱想起来，他是故意等在那里吗？也许？不对，一定是的！“知了知了”秋蝉声乐间，愉悦登时跃然心上，微蹙的眉眼亦自然舒展开，眸底里漫上一圈灵动光晕。
……
阴云在嚎啕大哭，泼下无止尽豪横的泪，意欲将都市的每寸浸没其间。
邵靖年低眼看了眼雨花绽放的路面，从背包侧兜取出把自动伞来，拇指一按便“咔”一声释放伞面。
哒哒哒，嚓嚓嚓，噗噗噗。
一顶顶伞圆一簇簇流动在天穹下，循规蹈矩四散去，奔向高矮楼檐下。
邵靖年目光透过玻璃墙，落在13号桌前。一件蓝灰色外套解了拉链耷拉在身侧，左手支着脑袋，骨节分明的右手随意滑动屏幕，一副慵懒姿态靠在椅背上——他的同班同学，苏讷。
他取来两瓶啤酒摆在桌面上，苏讷抬起头，关屏手机，“来啦，我快饿死了。”
“你可以先吃上的。”邵靖年扫了二维码挑起烧烤来。
“那我不如在家点外卖。”苏讷看了眼套餐，“这个双人餐吧？不够吃再单点。”
“好啊。”邵靖年随口应了声，被消息弹窗吸引了注意，[QoneQ：下了好大的雨喔，你带伞了吗？…]，点开。
[QoneQ：下了好大的雨喔，你带伞了吗？刚才看预报好像是人工降雨，最近这么热的天倒是也该落雨了，我摆在阳台的花都晒焉巴了，下次得换仙人掌了。你被淋湿了吗？如果是的话要尽快冲洗啊，你在和朋友喝饭的话，好像不太方便……也至少把脑袋擦擦干！]
[QoneQ：焉巴的石蒜.jpg]
看见“喝饭”他忍不住轻笑了声，是想说喝酒吧，怕我感到被约束而厌烦吗？这么担心呢。眸地里滑过不可知的心思，看了眼导航地图页，哒哒地敲字回复。
[飒定雨：仙人掌吗？我附近正好有盆栽店，正好可以买一盆送你]
[飒定雨：曼珠沙华看起来状态还可以，浇浇水兴许还有救]
秋佚茕趴在床上，白瑕的脚丫子在身后一晃一晃，看着消息，蹙了蹙眉，“这笨蛋是故意的吗？只挑着花说。”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主动要送我礼物吧，哼哼~
[QoneQ：好哦！谢谢靖年啦~]
“什么这么好笑？”苏讷看了会唇角翘起的邵靖年，冷不丁问了句。
“啊，额，”邵靖年头脑此刻像捏泥胚的转轮似高速旋转，“妹妹让我帮忙买盆仙人掌回去。”
闻言，苏讷气笑了，“你骗鬼呢，你有亲妹妹？”
“怎么没有。”邵靖年正要辩解，被他下一句话堵住了，“你拍全家福不带上妹妹？”
“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骗了，哥们和你……”苏讷正要套公式，被服务员打断，“这是各位的烧烤，还有一部分在烤，待会端上来。”
等服务员走后，苏讷正了正色，俨然一副审讯特务的模样：“你小子背着我们几个脱单了？”
“少胡说，关系好点罢了。”他回想起中午时，语气又有些不足。
“关系好点~”苏讷重复这话，拉长语调揶揄好友。
“再不吃可就凉了。”邵靖年不做理会，拿起一串面筋小口吃起来。
酒液润喉，酡红晕染……
邵靖年浑身卸了力，瘫软似的靠在椅背上，微眯眼瞳敲着手机上键盘。
[飒定雨：你在做现在什么呢？]
手机嘟了一声提醒主人，邵绥绪正擦拭着洗浴后湿漉漉的黑发，斜睨一眼来言称呼，池水般清澈的灰瞳泛起兴致，指尖一滑解锁，按住发送了条语音。
[silk妥：语音消息]
邵靖年神色迷糊地将媒体声音调到100%，点开语音。
“我刚刚洗完澡，要打个电话聊聊天吗？”温婉的女声自手机传出，传入两人耳中。
在苏讷复杂的目光中，邵靖年拨通了视频通话。
刚一播出便被接通。邵绥绪一手手掌撑着下巴，一手持手机，坐在沙发上端详电话那头醉醺醺的哥哥。
邵靖年浑浊的眼神中亮起些许清醒，颇幼稚气地将手机摇晃着对向好友。
苏讷有些不明所以，这三杯倒的笨比在向自己炫耀脱单？面露疑惑之色看向他。
邵靖年只感到醉醺醺的，话语像是堵塞在了百尺堤坝前，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，“妹妹。”
苏讷吃惊了下，不过旋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，“嗨，我是你哥哥的同班同学，是好兄弟关系。”
“昂，你好，我是靖年的妹妹。”声音宛如四月春风，不若夏风般疾风骤雨，亦不如秋风清脆爽朗，也不同于冬风的凛若冰霜，却充满了润物细无声的柔婉温淑。
……喧嚣，嘈杂，凌乱。光点成圆面，月上梧桐梢……
“我送你回去咯？”苏讷试探地开口。
“仙人掌……”唇齿轻启，吐出几个音节。
“你还能站起来吗？都喝醉了还惦记着那仙人掌。”苏讷有些无语，走到柜台前结了账，一回身，就瞥见邵靖年挣扎着站起身，脚下一绊向前倒去。邵靖年意识昏沉，模模糊糊的视线忽明忽暗，额……要摔了，嗯……他察觉到自己跌进一个怀抱里，不安定的手指轻轻抠了抠黑体恤上的图案，呼出的气打在胸膛上。
“喝醉了就别站起来啊。”苏讷忙慌地扶着友人，将他按回座椅上，却见那张泛着红晕的面庞抬起，眼神迷蒙同他对视。“你问我能不能站起来的！”
“谁知道你醉了也没点数。”
“我没醉！”邵靖年气鼓鼓地瞪着他，眸色中的理智一闪而过，彻底不见了踪影。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上酒瓶的腰，揽入掌心，作势要喝。一只手探来强硬地抽出酒瓶，“不准喝了，你睡死过去就更麻烦了。”
“仙人掌……”他的两只手无措地按在自己的腿上，身子微微前倾，颇像一只小猫……不对，苏讷连忙回过神，“那走吧，去买，但是不能发酒疯。”
邵靖年点点脑袋，撑着身子晃悠着站起，恍惚间目光落在苏讷的手臂上，是支撑物……顺势伸出手挽住，抱在怀里。
苏讷宕机了一下，回过神来看向友人的姿势，感觉周围几道刺眼的目光射来，“你是男的，搭着我的肩就行。”使了使劲，却抽不出来，催促道：“快放手。”
他果然听话地放了手，然而下一步动作可不是搭住肩膀，他迈开步子大步走向盆栽店的方位，虽然看不大清，但心似乎指引着方向。
“走慢点……欸！”眼瞅着邵靖年快要贴到仙人掌刺上，连忙扯开他，“你要这个？”他指着一株模样像个音叉的仙人掌，低声询问。
“嗯……就要这个！”
……
“师傅。”
“去哪？”
“去哪？”
“西~13幢…”
“西六街第13幢？”
“对！”
……
邵靖年安静地坐在后座，低头垂思，手臂抱着腹部，一副乖巧的模样。仙人掌是要给谁的？给妹妹的……好像是这么说的……问问他……“仙人掌是送给谁的？”闻言，苏讷面带惑色，闻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回过味来，“你妹妹。”
“改成湖塘街18号路2……4幢。”
“好。”
……
“那我先走了。”苏讷将他带到门口，挥了挥手便走，邵靖年只是嗯嗯的点头。
“咔”门应着铃声打开，从猫眼看见是哥哥，邵绥绪有些奇怪和欣喜。
邵靖年踏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，理智与厌恶丝丝蔓延开来，眼睛从清澈的迷茫变得浑浊起来。像是察觉了不对劲的情绪，邵绥绪顺手拿过哥哥手里的袋子，不经意看了眼，是一株仙人掌。她自然地牵住他的手，拉着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房门闭合，像切断了与外面的联系，思绪也紊乱起来，是妹妹的房间？厌恶情绪一缕缕消散开，可酒劲还没过，逻辑的链条始终不能顺利地接洽。
仙人掌有什么花语？邵绥绪躺在床上，运转着脑袋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“仙人掌的花语”，界面噌一下跳出一串介绍：
仙人掌的花语包括：外刚内柔、坚强、将爱情进行到底、刚毅的爱情、温暖、和说不出的爱、隐忍、奇迹希望。
她想了想，是说不出的亲情？
“怎么今天忽然来看我啦？”她坐起身，凑近邵靖年，毕竟他之前可是极为厌恶踏进这里。
眸中亮光闪了闪，对上她探寻的视线，“她呢？”
邵绥绪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，也不避讳，“出去找男人了。”
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，撇过头去不言语。
“你身上的酒气好浓，要去洗个澡吗？”她忽然凑近身子，琼鼻嗅了嗅他的颈窝。也许是气息挠得发痒，他缩了缩肩膀避开，“好……”
清清爽爽的沐浴后，神智似乎也似云游归来，回归脑枢。
他坐在床边，邵绥绪很快挪到身侧，像小狗似的细细嗅了一番，“好闻多了~”她顺手取过吹风机，呼呼地为他吹起湿发来。“我自己可以的。”邵靖年伸手要去拿，却被躲闪开，“别动。”声音附上清冷，邵靖年也停下动作，乖巧地感受她拨弄头发。
嘟嘟，手机叫了两声亮起屏幕。
正巧头发吹干，邵绥绪顺手拿过手机，扫了眼，[QoneQ：你睡了吗？]
她并不理会哥哥伸来的手，直起身，柔软的胸部贴在他的背上，能感受到他紧张地绷直了背，下巴轻轻抵在肩膀上，将手机屏幕呈现在邵靖年面前，素手握着晃了晃。
倒也不大抗拒，手指一按解锁，按住准备发一条语音，邵绥绪冷不丁地开了口：“这是女朋友吗？”，一下子手指一颤离开屏幕将消息发了过去，手指慌张地按向屏幕，邵绥绪这时手却不大平稳，好几下没撤回成功，气得他拿过手机，将消息撤回。瞳眸略带紧张地看向“对方正在输入……”一行字。
消息刚发来，秋佚茕就点开听了，是亲人吗？没听说过他有兄弟姐妹呢……她思索着一个委婉的问法，并不急于质问那道女声是谁发出的？他们尚未确认关系，即便此刻对方窝在他怀里，她也无可奈何，况且还不清楚情况呢。
[QoneQ：是你妈妈吗？很年轻的声音欸]
邵靖年顿时沉了脸色，没了回应的欲望，息屏后放在一边。揉了揉脑袋，些许疲倦涌上心头。
“对不起。”湿润的气流呼进耳朵，让他忍不住侧头避开，“没事，我有点困了，就先……”“走了”还未说出口，便被胸前纤细的手臂拽向床垫。脖颈被手臂钩搂住，脸颊贴在绵软的胸上，“晚安，别动了。”
至少让我整个人躺床上来吧，邵靖年眼皮一闭一阖，敲着名为睡意的钟。终归也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沉沉睡去。
月色如旧，挥散微茫，黑影掠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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怦怦怦怦怦怦怦怦
心跳快如颤动的鼓面，一寸不停，血如奔河，在肤下流窜，微痛在振击绷紧的神经，眼瞳止不住睁大看清前路。
迅捷的白羽划过夜空，地面飞奔的影渐渐被笼罩，黑影迅速扩大！她瞳孔一缩，右脚一蹬避向一侧。
“当！嚓——”锋锐的剑尖点地，顺势一划，劈向染血的黑羽翼。羽翼慌乱地收拢，堪堪避开劈来的骇人剑刃，剧痛丝丝蔓上脊梁。一记踢腿直向对方腹部，却被一手捉住脚踝向后一扯，尚未有所反应便落入怀中，剑刃抵着脖颈振颤着发出威胁。
她闭上了眼，将意识融进黑雾里，不敢想，不愿想到来的死亡。
“怕我杀了你吗？嗯？”声音挑逗似的钻进耳，她不置可否。“要审判过才行呢，可不像你们那般野蛮。”
那又有什么区别呢，眼眸睁开一条缝，斜睨了她一眼，咬在她的肩膀上。
月白色羽翼动了动，口中发出一声嘤咛，“不能杀你，也可以把你刺上几剑……”咬人的家伙果然怂了，松了口安分地贴在怀里，死前还是少遭罪吧。
巷口空气逐渐翻腾起来，丝丝缕缕的白雾聚拢，汇成一扇长方形门。“该走了，等着你的审判吧。”
轻叹了一口气，被胁迫着靠近那扇门，触及一瞬，门轰然破碎！风浪奔面袭来，尖啸声撕裂耳膜，天幕拉上乌云帘，毫无前兆的暴雨倾盆而泻。倏然间，一柄血红长枪从雨中实化，刺向持剑者。她挥剑劈出一道剑芒相抵，长枪不费吹灰之力击碎剑芒。一手拍开身前家伙，双手持剑横起欲拦。不曾想枪尖触及一霎，剑身碎如齑粉，骨血肉一齐迸裂。不过短短一息，追捕者成了具冷冰冰的无头尸。
冷冽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身上，混杂着血水淌下，她感到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，不会被捉去审判了……真好，嘴角微露出一丝笑意，随即身形一软倒下去……
空中一道无形的视线扫过巷子，巷内雨点愈发密集了，渐渐腐蚀了无头尸首，直至消失无迹，一道紫黑色的烟气飘入左侧二楼屋内，钻入熟睡者的额头里。
少女眉头紧蹙，一声声梦呓吐出：“不…靖年…不！”恍然间惊醒，喘着粗气瞳眸瞪大，汗珠从额角流下。伸手揉了揉杂乱的头发，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，“为什么还不回复我啊……是我说错话了吗……”眼角泛起一丝泪，冷风徐徐吹来，令身子颤了颤，“窗户怎么开了？我记得我关好了的。”起身披了件外衣，正要把门关上，忽然听到楼底传来声响，走到阳台边，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，衣服早已被水浸透，血色晕染，但最使人感到惊异的是那一对显眼的黑色翅膀。
“鸟人？”她蹙眉呢喃道，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，从手机画面里看见她似乎动了动手，还没死？嗯……要报警吗？她思量着，没注意悠悠飘来的一缕紫黑色气，没入了后脑勺。去救她，一个念头此刻无比强烈，驱使着她。嗯？为什么我会这么……？是直觉吗？嗯……
好冷……被抱起来了？…软…衣服被扒开了？……
她恍惚间睁开祭蓝色眼瞳，一块温热的湿毛巾正在细致擦拭她的身子。
“你是……”她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的面容姣好的少女。
“秋……你就喊我秋姐姐吧。”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先不将真名说出口。
“秋姐姐你救了……”她的余光忽然瞥见自己的翅膀并未收起，登时口吃无措起来，“救了……”
“你倒在我家门口了，外面正在下大雨，我将你抱回来了。你身上这些伤口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“我，嗯，被人砍了，那个人看上了我的这个。”一边说着轻轻晃了晃翅膀，却引得一阵疼痛，“嘶，想要砍下来……收藏。”她眨眨眼，委屈之色溢于言表。
“你别乱动。”秋佚茕轻声道，“这些人还真是变态啊。”
“秋姐姐你不好奇我这翅膀吗？”
“你准备告诉我吗？”秋佚茕看向她。
“是人体实验。”她的声音微微发颤，像只受惊的小兽，“姐姐你不要报警好吗……我怕再被抓进什么实验室里……”
“不会的，我不报警，放心…”她安抚着，用毛巾细细擦拭翅膀，羽毛很柔顺。
“谢谢……”
……
身子干净了，伤口包扎了，衣服穿上了。秋佚茕便要回自己房间去了，发觉手被拉住了，回头看去，床上瓷娃娃般的女孩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，窗外恰巧轰隆一声，她的身子也颤抖了一下，“秋姐姐，我怕……”
躺在被窝里，看着酣睡的她那柔美无暇的睡颜，“真好看的孩子。”她呢喃了声，隐隐芬香陶醉着嗅觉，折腾这么久，她也困了。晚安。